多彩人生 — 常道画自传
Colourful Life — The Autobiography of Changdao
艺术家 | Artist：王秉复 | Wang Bingfu
策展人 | Curator : 付晓东 | Fu Xiaodong
展览日期 | Exhibition Time：2018.1.13 - 3.18
空间站地点 | Venue : 空间站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798艺术区中一街 | Space Station, NO.4 Jiuxianqiao Rd, 798 Art District, Beijing, 100015
《锻炼》/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Working Out/28cm x 38cm/Ink/2015-2016
46，锻炼
五八年夏，修十三陵水库，干部学生都去练人练思想，我挑着两个土篮去大坝上倾倒，跑回来腰还未挺直篮子也装满了，继续挑着跑。一声休息令下就地躺下甚至睡着了，工地上午餐，大包子要吃五七个，此后怀柔水库乃至密云水库都去参加，不过不像十三陵那么火热，也许是冬天睡在帐篷里连牙膏都冻成冰。劳动评语还可以。
《一只麻雀》/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A Sparrow/28cm x 38cm/Ink/2015-2016
47，一只麻雀
一九五九年，麻雀被扣上四害之一的帽子。某日全市打麻雀，用疲劳战术，敌情分析是麻雀翅膀小不善长途飞行，只要全市市民包括四乡各县用长竿驱赶敲击惊吓麻雀自会累毙。结果在美院领域内掉落一只麻雀，放在汽油桶内，我也有幸一观，嘴角带血真是累死的。至于U字楼踩坏多少瓦没有统计。陈沛书记在敢想敢干动员会上讲准备把斜坡屋顶拉平铺上土，种庄稼吗？都踩烂了岂不正好。
《壁画化》/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Mural Movement/28cm x 38cm/Ink/2015-2016
48，壁画化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画家都在配合政治运动，现存陈半丁那时的作品，一只船上载着一个大南瓜，那时美院学生可有了画画的机会了。先去打探哪里有空白墙面再去刷白赶紧画。那个运动叫壁画化，一次在天坛西墙上画，我画了一条龙，班上一个同学夸了我一句，当即遭到批评，那时只能说右派坏，不能说个好字。
《跟踪》/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Stalki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49，跟踪
五八年夏我在宿舍楼下觉得有人跟踪我，那人不是美院的，其时美院不过二百人，面都熟。那时在北京我只有一个地方——安乐堂可去。那是我二伯父家（安乐堂在地安门里是清宫女退休养老的地方，此时是铁路职工宿舍）一次我去安乐堂，二伯说学校来人调查问：王秉复最近为何沉默并说二楼南头厕所发现反动标语，那在国画系对面我是嫌疑人。既然不许乱说乱动最大限度的孤立，难道还要说说笑笑？既然遭受不白之冤，难道身心会正常吗？从此我没有眼泪，六一年爹死了，九六年娘死了，我都欲哭无泪。
《不许乱动》/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Stop Movi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50，不许乱动
成了右派之后有许多不许，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一次总务科贴出一张告示，欢迎学生参加校内的劳动说还有酬劳，我想这不能算乱动。于是就参加了，可是干了一天就被制止了，自然不必说明原由。其实响应那个号召的只有我一个人。
《读书》/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Readi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51，读书
五七年夏直到五九年夏除去五八年秋去永乐宫一直没怎么画画，一般出去上午读报，下午有人画连环画，有人去画连环画，有人去东安市场去听说书或者是不知干什么，我则是看书到东安市场画摊或东单北路西门书店去翻书或者在学校图书馆借书。
社会主义是各尽所能按劳动分配的我拥护，共产党是资产阶级政党无产阶级是要解放了全人类，最后才解放自己，到那时共产党也消失了。何人敢反，只能拥护。六零年秋到敦煌莫高窟去临摹，我因为要一个高凳又遭到批判，领队董希文说共产党不是好欺负的，我心中纳闷我一个小青年竟敢欺负一个推倒三座大山的久经考验的政党。简直是莫名其妙。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常道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同义词。所以那时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别名——常道。
《苦禅先生》/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Mr. Kuchan/28cm x 38cm/Ink/2015-2016
52，苦禅先生
一九五九年之前，苦老没上过课，五九年结束了反右大跃进的乱局，官方提法叫恢复教学秩序，李先生算是被将江丰压抑的人而重上讲堂的，他教的是书法和写意花鸟上课主要是看他写画。画过就留给学生，所以我手里留苦老画总有五六幅，苦老身上一股侠义之气，那时他住在煤渣胡同，我常常去府上。甚至不知深浅地要苦老的画稿，苦老竟不拒绝，毕业后求苦老题三实堂名，苦老在《鹭鸶图》两次题记，让李燕传语以兹相赠。
《可染先生》/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Mr. Keran/28cm x 38cm/Ink/2015-2016
53，可染先生
一九五九年恢复教学秩序，彩墨画系改称国画系，排了山水课先请吴镜汀、秦仲文，两位上课教技法，勾勒、皴擦、染点，而后由李可染先生带领京郊写生。先生到西山八处秘摩崖后转到丰沙铁路线上的雁翅，学生晚上住在候车室，李先生住在小行李房（曾记得候车室里挂着的是王铸九的画）每早上火车到珠窝下车去画写生，晚上听李先生评点，李先生此行并没有画画，评作业时对我的作业未置一词。不过写生回来在走廊里展示作业时据说叶先生说了王秉复画得好。
《真马列》/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Real Maxism and Leninism/28cm x 38cm/Ink/2015-2016
54，真马列
在戴右派帽子时读书，有一大部分是读马列和毛主席著作。别人是武装头脑我是改造思想，五九年秋文艺理论考题是从世界观角度分析批判西方诸流派考卷，我自己很得意。理论教研组老师用异样眼光看着我：陈沛在讲演中说，右派可以考一百分，但立场不见得改善。公布考分是七十多分，自然没有人证实此事与我有关。后来，八十年代初，图书管处理书，把列宁全集马克思的书摆在地上，那时我是国画组长，我把那些书收来摆进书柜，我以为马列主义是科学，不能处理。卜晞旸说我是真马列，九十年代初，党总支又把这些书收走了。
《尾旗队》/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Team of Holding Flags/28cm x 38cm/Ink/2015-2016
55，尾旗队
每年五一、十一游行。我都能参加，美院是文艺大军最后的尾旗队，四个人抬一个标语牌。可能因为是男性身高合格，所以每次我都在数。游行加彩排每年四次。困难时期，彩排夜战，还发一个面包。五九年伏罗希洛夫访华，从南苑走前门大街到钓鱼台，从历史博物馆西北角转向长安街，夹道欢迎。美院正在天安门东北角，我距毛主席不足十米。
《广西行》/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Trip to Guangxi/28cm x 38cm/Ink/2015-2016
56，广西行
一九五九年初，开学前接到陆鸿年先生一封信，说五九年十大建筑之一民族文化宫要画一张壁画，由他带队，先到少数民族地区去收集素材，同行的还有黄铸夫。反右后期工艺美院诸领导都右了，国画系副主任兼书记张汀调到工艺美院，黄铸夫接任。黄原是新四军的干部，能画山水，还是老派。先到武汉，次到南宁，再至桂林，最后是桂北的三江和龙胜。
《南宁》/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Nanni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57，南宁
到了广西省会南宁，到自治区政府去换介绍信，站在门口等候，此时感到热得很，原来穿着棉衣，而住进广西民族学院，人家都在冲凉。邕江里有用竹排隔出的游泳池里有好多人在游泳。第一次到岭南不知道不为怪。还有不知道不为怪的是：穿着棉衣，提着铺盖卷站在省政府门前也不像话，警卫让我站远点。
《雇船》/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Hiring a Boat/28cm x 38cm/Ink/2015-2016
58，雇船
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计划黄铸夫、陆鸿年去阳朔不带学生去，那天分散在各景点写生，我和王宝康在伏波山下遇到一条船，正好它空船回阳朔，说好价钱就得找老师同学，好在那时一角钱可以沿漓江各个景点的三轮，不到半日人凑齐了，黄陆也同意，于是买米登船，逆风行船两日一夜，才到阳朔。正好细细领略漓江山光水色。
《龙胜梯田》/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Longsheng Terrace Fields/28cm x 38cm/Ink/2015-2016
59，龙胜梯田
广西之行到过桂北的龙腾和三江两个，瑶、侗、苗族地区山水绝佳。
《收集资料》/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Collecting Information/28cm x 38cm/Ink/2015-2016
60，收集资料
无论是在武昌的中南民族学院，或者是南宁的庆西民族学院，再或是在三江龙胜，所谓收集资料，还是至今沿用的老一套，画模特画风景，不过是学院派课堂上的老一套。
每次接待室总会派出男女各一位模特，大家都抢着画女的。于是陆先生总是派我去画男的。好在画的快一会儿就完成任务。再过来画女的。
《一中老同学》/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Old Friend from No.1 Middle School/28cm x 38cm/Ink/2015-2016
61，一中老同学
大约是一九五九年夏天，暑期回天津在墙子河边遇到市一中老同学王元顺。我说我是右派，他说他也是，我问：“什么问题？”他说......饿死人，同年毕业他考上南开，如今已不在人世。当年的同学右派不少，也难怪，三百万高中以上的知识分子，要有五分之一带上这顶帽子。
《莫名其妙》/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Confused/28cm x 38cm/Ink/2015-2016
62，莫名其妙
一九五九年民族宫画壁画，我是跑外勤的，审稿传信都派我骑学校公车去跑，甚至壁画收尾贴金到银行取款几百元（相当如今上万）到廊房条取金箔都放心让我去。奇怪！军事博物馆开幕，美院学生在门前集合。人事科的人看见我告诉我的监管人让我回去。看来不知为何我与经济无关而与军事相关，怪哉！
《民族大团结》/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United Nation/28cm x 38cm/Ink/2015-2016
63，民族大团结
一九五九年民族宫前厅的大画是画在人造丝绸上的，中央是毛主席，周围是五十六个民族，稿子是龚建新画的，全班加上高班的三个同学，领班的是陆鸿年先生，我的任务是画右上角的一个花篮，我很仔细地把宋人画册里李嵩的花篮图移置在那里。此后这幅画又在东单十字路口的东北角复制了一幅，姚治华嘱咐：毛主席身上一笔也不要画。
《赴宴》/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Attending the Feast/28cm x 38cm/Ink/2015-2016
64，赴宴
一九五九年秋，民族事务委员会主任萨空了在阜外西郊宾馆设宴招待为民族文化宫出过力的中央美院与工艺美院人员，我也属被邀人员。
《火车两旁》/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Besides the Train/28cm x 38cm/Ink/2015-2016
65，火车两旁
一九六零年暑假回天津，铁道两旁不见庄家全是荒草。
《坏分子》/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Bad People/28cm x 38cm/Ink/2015-2016
66，坏分子
到了莫高窟，敦煌文物研究所的人坐在一边，由书记李承先一一介绍。当时所长常书鸿在兰州。介绍到坏分子，段文杰要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八十年代初再到敦煌段当了所长。据一个知情人的回忆录里写到文革中他与常书鸿等几个人都遭遇到非人待遇，七十年代我在地毯厂认识一个同事，他也是坏分子。我问他怎么坏法，他也说不清。共事几年我也看不出他哪里坏来。文革初，地富反坏右，唯独坏分子概念不清。
《敦煌莫高窟三二三窟》/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NO. 323 Mo Kao Grotto at Dunhua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67，敦煌莫高窟三二三窟
一九六零年，莫高窟临摹，分配给我临摹的另一块是三二三窟初唐壁画，就在被华尔纳粘走的张骞通西域的下方。
《莫高窟第六十一窟》/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Mo Kao Grotto at Dunhua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68，莫高窟第六十一窟
莫高窟第六十一窟北宋壁画南壁城壕攻战国是分配给我临摹的任务。任务之余后壁的五台山图我又临了许多局部，其时去敦煌的是油画、雕塑、国画三系的毕业班，但只有国画系有任务，那些画归学校收存。
《出路》/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Exit/28cm x 38cm/Ink/2015-2016
69，出路
六零年莫高窟没修栈道，窟门还是张大千那时横向破壁洞洞连通。一次天夕说下工了，我来回跑了几个洞子也没找到出路，最后在一个隋代力士的背后总算找到了出路。那时党都给右派分子出路，敦煌也应服从。那时我真的高兴，像一只贪婪的老鼠带着个速写本到处摹写。结果又惹了麻烦，说我临摹藻井干什么，扬言要把我遣返北京。
《第一次到麦积山》/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First Time at Maiji Mountain/28cm x 38cm/Ink/2015-2016
70，第一次到麦积山
离开敦煌，在天水停下，去麦积山住在山下的瑞鹰寺，那时栈道尚未修通，但能转到的都随便看，宋代女供养人手掉了，用铁丝拴在手腕上。在那里看守的是天水中学被打成的几名右派，自然没有文物保护和修复的知识。参观一过只住一晚，次日李琦下令走人说这里全是右派，其实右派有什么可怕。只是他对传统不感兴趣罢了。至今麦积山我共去了六七次，栈道和门窗保护措施都很好了，但是看到的东西反倒少而又少了。
《仿古》/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Modelling after the Classic/28cm x 38cm/Ink/2015-2016
71，仿古
一九六零年冬是所谓的三年困难时期的起始，关中自古号称天府，但是只有羊蹄可以吃到。羊肉泡馍要起三更去排队，可休息日我一个人走着从南大街去游小雁塔和大雁塔，可谓闲情逸致。
《归鸦》/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Returing Crows/28cm x 38cm/Ink/2015-2016
72，归鸦
西安美院招待所，傍晚（冬季）西窗外晚霞中呱噪的归鸦，使我想起了齐白石的画。
《不大度》/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Being Mean/28cm x 38cm/Ink/2015-2016
73，不大度
一九六零年冬，在西安做毕业创作住在南大街西安美院招待所，铺盖行里是自带的。邵声朗、徐云等把墨汁淋在我的床褥上，他们以为是招待所的东西慌忙清洗。我在一旁一言不发，后来邵声朗知道是我的铺盖，对我说当时我的态度不近人情。当时我认可他的忠告。现在回想不宽容、不大度、心里扭曲。可是在那个时候一个被屈辱的人这个反应是否也该被原谅。
《参加游行》/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Attending the Parade/28cm x 38cm/Ink/2015-2016
74，参加游行
一九五六年美院没招高中生，附中也没招，而是到工农兵里去招。大有文革中招收工农兵学员的意思。一次他们把我叫去问：为何不参加游行。我说，去了，某某可以做证，始终在场。于是就让我走了。其实那时有人监管我，真轮不到诸位管我。
《画猪》/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Painting A Pig/28cm x 38cm/Ink/2015-2016
75，画猪
一九六一年夏，毕业设计已经定了“喂猪老农”。学校到京郊去夏收，李琪让我一起下乡去画猪。不巧，一天我感冒发烧，躺在帐篷里。团书记赵某人甩闲话：我们是来劳动的，不是养病的。我听了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来画猪的，不受你管，我回学校了。
《懒龙》/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Chinese Food Called as Lazy Dragon/28cm x 38cm/Ink/2015-2016
76，懒龙
一九六零年冬，粮食定量，一减再减，每月三十一斤半。美院食堂一顿一小碗干菜，两个小燕麦馒头，不许买第二份菜。毕业班既然下乡体验生活，于是正好三番五次的下乡，食堂减轻负担。在陕西时到渭南去访问，植棉模范张秋香，关中灾情较轻，吃的是懒龙，用白面裹上白萝卜馅，长长的一段段切了吃。
《玉米核》/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Core of Corn /28cm x 38cm/Ink/2015-2016
77，玉米核
人事科王科长到通县西集公社去搞四清，将我们班带去帮办。我自然没有资格参加，不过做些杂物。回过两次学校，到他家给他捎杂酱咸菜，在通县西集住在一位老农的炕上。在炕边横着一块木板，上面竟有几颗白菜，他从来不动。我们也只能看，比齐白石画的白菜还好看。西集的窝头很大，二两粮票一个，看来足有半斤多。里面惨的大部分是玉米核碾成的粉末。烤在炉子上就散了。吃进去什么样，拉出来还是那样。
《胡萝卜》/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Carrot/28cm x 38cm/Ink/2015-2016
78，胡萝卜
河南新乡七里营公社是全国有名的。曾经毛主席视察过的。住在一个中农的空房里，地下铺上厚厚的稻草，打开铺盖睡在那里。吃一个高梁面窝头，二两粮票，再喝一大碗玉米面粥，一两粮票，里面有大部分胡萝卜，吃得很饱。不过睡在草窝里，夜里要出去在呼啸的北风中撒尿。白日里去跟社员去拨棉花柴。中间休息，会吃到食堂送来的煮胡萝卜，而且不收粮票。
《集体撒尿》/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Pissing Together/28cm x 38cm/Ink/2015-2016
79，集体撒尿
在七里营住在一个中农的空房里，地下铺了一尺高的稻草，再睡在自带的铺盖里，可以温暖的入睡。但正直冬至数九寒天，白天吃了胡萝卜玉米面粥，夜里总要起夜，于是半夜全体同学一致行动，开门在寒风中各撒一泡热尿。
《一渡河》/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Yidu River/28cm x 38cm/Ink/2015-2016
80，一渡河
怀柔的一渡河是京郊的有名的公社，也要去体验一番的。夏天翻白薯秧，自是辛苦。一翻秧小虫飞出来，贴在汗水淋漓的身上，另是一番滋味。六零年冬，去那里吃的粥里掺的就是白薯秧，能填饱肚子。
《房山》/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Fangshan/28cm x 38cm/Ink/2015-2016
81，房山
五九年底到房山公社下乡，住在老大娘家，他家的掸瓶里有些麦粒，喂鸡。食堂开饭提个瓦罐去打粥，手里托着两个窝头。半夜三点就广播集合下地，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人还没齐。五九年国庆之后吃碗混沌也要收粮票了。五九年国庆节人民日报头版登着两个头像，毛泽东和刘少奇。毛只当党主席，让刘做国家主席。刘邓在搞公社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但是要到六二年才算过了困难时期。
《汤河口》/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Hetang Kou/28cm x 38cm/Ink/2015-2016
82，汤河口
在西安集体创作方案作罢，在北京听说延庆还是密云的汤河口公社有名。跋山涉水到了那里。公社领导很冷淡。好像一个病痛缠身的人被问起健康时的情形，结果没让我们在那体验生活。
《毕业创作一》/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Graduation Work No. 1/28cm x 38cm/Ink/2015-2016
83，毕业创作一
从敦煌回来停在西安，住在南大街西安美院招待所，每天到北大街路西的西安美协去，李琪在西延安与石鲁熟悉，所以在那里搞毕业创作，本来想搞一个反应人民公社的集体创作，在西安定稿，自然没有我什么事，我的日常工作就是到钟楼西北角去买开水。半月左右，李琪接到指示那个题目不要搞了，回北京搞个人创作。听到议论清华大学生为保存热量都上床躺着。其实在西安街头就有乞丐和抢油饼的。
《毕业创作二》/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Graduation Work No. 2/28cm x 38cm/Ink/2015-2016
84，毕业创作二
从西安回到北京，就各自起稿作毕业创作。我画了一草稿，大寨陈永贵战天斗地，李琪没说什么，在我的速写本里指出一个饲养员，喂猪的，说这个很好，其实两人都心知那个题目是不合适我来画的。再者那时候在毕业作品展览上除了一些历史题材之外，没有当时三面红旗的题材，记得张凭画了几张山水小品还得到好评。
《陈毅讲演》/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Lecture from Chen Yi/28cm x 38cm/Ink/2015-2016
85，陈毅讲演
一九六一年夏，当年北京各高校，应届毕业生在人民大会堂听陈毅报告，他提到今年搞运动伤了些人......我非常感动，那时每年都有一次中央首长对应届毕业大学生的讲话，敏感的人会从中感到政治风头所向。谁也没料到五年后文革会伤人更厉害。我再一次进人大会堂是一九七六年听李先念讲粉碎四人帮的报告，而此后不但不伤人而且开始平反冤假错案，感谢邓小平。
《原来如此》/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at's Why/28cm x 38cm/Ink/2015-2016
86，原来如此
一九六一年入夏，突然接到母亲电报，知父亲心脏发病猝死，故我去找李琪请假奔丧，他问我你哥哥为何不回来，我说他在广东劳教...李琪说这事你就没对组织讲！假是准了，也解了几年的迷惑，兄长一九四九年南下留在广州，五十年代初因为什么被随军判刑，在三水农场劳教，具体情形我一概不知，也未通过信。可此事竟会株连到我，戴上小右派帽子，不能进军事博物馆，谜团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兄长八十年代初得到平反。现今离修养老，还算圆满。
《摘帽右派》/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Not A Rightist Anymore/28cm x 38cm/Ink/2015-2016
87，摘帽右派
五年学期四年右派总算如期毕业。这样的右派学生，只有我和版画系的薛士圻，而薛也是去双桥农场劳动，六一年入夏才回校毕业创作的，像袁运生高我一年级，六二年毕业；傅小石高我三年，毕业还晚，本来说好毕业典礼之前开会先摘掉帽子，结果未来得及，所以典礼后，全校教师毕业生合影时我故意不参加。大会后开班会，宣布摘掉我的右派帽子，恢复学籍，诸同学发言说我劳动积极，基本立场转变过来，还要注意思想改造，支书姚治华云特别要注意艺术观的转变，八十年代，姚再遇到我深表同情，看来他也有转变。
《安乐堂》/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Anle Tang/28cm x 38cm/Ink/2015-2016
88，安乐堂
安乐堂在地安门内路东，原本是清宫女退休养老之地，解放后成了铁路员工家属宿舍，二大爷退休后住在那里。一九五六年我到北京上大学直到六九年，那是我在京唯一的去处。六零年以后去一次吃一餐要交半斤粮票。二大爷没儿子，父亲提议把我遇继给他，但我从没叫他爸爸。其时两个姐姐都上班，其余两个姐妹都上学，他一人在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六十年代末精神渐衰，一天里呆坐懒动。六九年我到地毯厂又发我去西山造林两月，回京到安乐堂已是人去房空，待找到二姐处，说没法告知我老人仙逝的消息。
《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Beast Stuck in a Cage/28cm x 38cm/Ink/2015-2016
89，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被打成右派之初，正好赶上调整宿舍，我和张凭，李明强住进宿舍楼北门右厢，我由于被胡批而愤然在室内来回踱步。张凭在批判会说我简直就是被关进笼子的野兽。这形容真像，不久我搬到四斋，那里住着蒋建国等两个右派，不久他们去了双桥农场，搬进高泉和曹达立倒也相安无事。
《东单书肆》/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Bookstore in Dong Dan/28cm x 38cm/Ink/2015-2016
90，东单书肆
成了右派自然是“被最大限度的孤立起来。”又是留校上课，所以没去双桥农场，我就与书为伍。除了在学校图书馆借书看再则就是到东安市场和东单或金鱼胡同口对面的小书肆去看书。一次到东单小书店去看书，遇到吴为，吴在我刚入学时是彩墨画系干事，不久反右派调到北京日报，见面点了点头。事后监护人正告我出去要请假，其实经常找不到管我的人，看来北京日报比美院讲政治。
《老美术馆》/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Old Museum/28cm x 38cm/Ink/2015-2016
91，老美术馆
一九五九年之前新美术馆落成前，美展都在美院南墙外的美术馆展览。五六年入学后看的第一个展览是张汀、罗铭、李可染三人风景写生展。还看过关良的展览，还见过关良本人，那时展览会有的是出售关的画，有郭沫若的订购。还看过唐云、江寒汀等人的展览也是带销售的，文革之后展归展，售归售，来个新名词叫展销，而美术馆是只展不公开销售的。
《天津人之由来》/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Orgin of Tian Jing Citizens/28cm x 38cm/Ink/2015-2016
92，天津人之由来
天津人的口音（方言）与北面的北京、东面的唐山、南面的保定全无关系，从来皆有疑问。直到一九五六年在美院遇到同是新生的油画系的高泉。一说话我以为他也是天津人，他说他是蚌埠人，才知道天津口音源自安徽。联想到天津原称天津卫，于是卫是明朝的军事建制下辖所，旗相当于当今的军区，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天津人来自皖北，同时建卫的还有威海卫，不知那里口音是否也同皖北否。
《看电影》/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Wathcing a Movie/28cm x 38cm/Ink/2015-2016
93，看电影
帅府园美术馆西边有一个军队的礼堂，有时也贴出海报演电影，票卖一角，比较东单的大华灯市口的青年会要便宜二角，所以我比较心仪之。彼时我每月生活费十五元，如今看一场电影要几十元，我近些年也就进去两三次电影院。那时的电影请求宣传教育作用，在农村露天放映还不收钱。现在请求的叫做票房价值，讲的是投入产出是所谓文化产业，不过是给无聊的有钱人些娱乐和刺激而已。此类电影在电视上也能看到，我一眼就能辨认，属于此类马上换频道去看动物。
《东安市场》/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Dongan Market/28cm x 38cm/Ink/2015-2016
94，东安市场
美院西隔壁就是东安市场，宿舍楼西墙就是东安市场的舞厅，虽说出学校向北出金鱼胡同，其西口就是吉祥剧院和东来顺。帅府园西口就是东来顺、全聚德，但这都不是我这个穷学生的去处，我最中意的是东安市场里的旧书摊，别说市场里吃穿用的小商铺、说书的、跳舞厅一应俱有，大约是一九六零年困难时期吃穿用奇缺，号召百姓不要到市场去抢购。一日我在东安市场看见李琦，他在暗中跟踪我。可能是看我对号召态度罢，其时有钱都难买到的东西，何况小子没钱。
《和平画店》/28cm x 38cm/水墨/2015-2016
The Heping Art Store/28cm x 38cm/Ink/2015-2016
95，和平画店
一九五六年入美院先画素描，好在出金鱼胡同斜对面有一间许麟庐开的和平画店，可以饱眼福，那里挂的最不像国画的是黄胄的，二三十元。齐白石三尺条幅七十元。徐悲鸿的一百五，张大千、王雪涛三五十。还有黑白二萧也不过三五十。王青芳的鱼更便宜。按我现在的养老金一月七千，当时家父工资一月七十元可买齐白石三尺条，现如今我有七千只能买千万分之一的三尺条，真是不敢想，没法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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